在長江三角洲平原的腹地上，浙江省嘉興市濮院鎮的人們40多年如一日地在為“衣被天下”的夢想努力著。
從1976年，濮院鎮用3臺手搖橫機制成第一件羊毛衫開始，歷經40年滄桑巨變，這個不生產一根羊毛的小鎮，成為了全國最大的羊毛衫產業基地。
如今，在面積僅60 平方公里的濮院鎮，有20個專業的羊毛衫市場，1100多家商戶，產業鏈上下游的從業者多達20萬人。
在這里，一年賣出的羊毛衫超過7億件，2021年的年銷售總額高達1180億元，牢牢掌控了全國超過70%的銷售額。此外，“濮院毛衫”的區域品牌價值經專業預估，已超85億元。
這個地處上海、杭州、蘇州中間位置的小鎮，以一己之力拿下了中國毛衫生產的半壁江山。
01
從絲綢，到羊毛衫
在元代時，濮院便已是萬商云集的絲綢重鎮。到了明清時期，濮院的絲綢以白凈、細滑、柔韌聞名于世，獨領風騷數百年。
那個時候，濮院家家戶戶都有織綢機，機杼聲不絕于耳，日出絲綢千萬匹。
歷史巨變之下，濮院絲綢產業敗落，但勤勞勇敢的濮院人憑著千百年來傳承的經商頭腦，發掘了新的活路。
1976年，濮院彈花生產合作社購置了3臺手搖橫機，開始踏入搖織羊毛衫領域，就這樣，第一件濮院羊毛衫誕生了。
織羊毛衫的手搖橫機體積小、成本也不高、操作比較簡單，沒多久，就像千百年前一樣，家家戶戶的織綢機變成了手搖橫機，濮院鎮重新煥發了生機。
當時，村民們帶著織好的羊毛衫去馬路邊擺攤賣，鋪一層薄膜紙或者搭一塊門板，就是攤位，客人幾乎全部來自于過路的司機。就這樣，形成了濮院最早的“羊毛衫市場”。
改革開放后，個體戶迎來了春天，濮院的羊毛衫加工廠如雨后春筍般冒出。
到了1988年，濮院的羊毛衫企業多達373家，個體經營戶259家。整個鎮子里的手搖橫機超過1500臺，一年生產羊毛衫高達270萬件，年產值超億元。
也是在這一年，在濮院鎮主要的交通公路旁，一個面積超過4300平方米、容納50多間商鋪的羊毛衫交易市場拔地而起。
濮院“羊毛衫之鄉”的名氣，傳遍五湖四海。
1988年的濮院毛衫市場 蘇惠民攝
02
?一人賺錢，帶動全村
白天，陳建根背著裝滿羊毛衫的編織袋，和村民們一起在馬路邊兜售；晚上，他揣著大哥大，去當地的旅館一間一間地敲門，向前來采購的外地客商推銷。
“沒想到第一個星期就賺了300塊！”講起30多年賺得第一桶金，陳建根如今還是很激動。
要知道，當時，一名泥水匠工作一天，才能拿到1.76元的工資。
雖然賺得多，但總提心吊膽害怕被查收。好在，羊毛衫交易市場不久就建成了，陳建根第一時間買下了鋪位。
1988年到1998年的十年間，濮院羊毛衫產業迅猛發展，鎮上的羊毛衫交易市場多達10個。在當時，已然成為全國最大的羊毛衫集散基地。如此盛況，吸引了不少從周邊區縣來到濮院的生意人。
蔣振江就是其中之一。
當年，他的店鋪一天賣出的羊毛衫高達上萬件，當時一名工人一天最多完成20件羊毛衫，家里的8臺手搖機升級到37臺還是不夠，蔣振江便想到了外發加工。他把地點選在了自己的老家，嘉興市王店鎮建設村，外發最多的時候有超過400臺手搖橫機統一工作。
慢慢地，其他供不應求的商戶也有樣學樣，建設村很快成為了濮院的羊毛衫加工基地。
就是這樣，蔣振江不僅自己賺了錢，還帶動了老家的鄉親們一起致富。
2000年，李海娟從家鄉臺州來到濮院，沒有例外，她被羊毛衫市場的繁榮和包容所吸引，逐漸扎根，最后把家人都遷了過來。
也是在這一年，濮院針織產業園區建成，“一手貨”“原產地”成為重要標簽，極大地提高了濮院羊毛衫在全國范圍內的獨特優勢。每到“金九銀十”的銷售旺季，每天都有幾百萬件的羊毛衫從濮院發往全國各地。
03
品牌和電商聯動，創造火花
2005年，行業“領頭羊”陳建根歷經波折，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品牌“千圣禧”。隨后，淺秋、蒂維、圣地歐、百藝鳥等知名品牌同步崛起。
濮院生產的羊毛衫一改往日只顧保暖的形象，開始往時尚進發。2017年時，第一屆中國濮院時裝周應運而生。
圖源/中國藍新聞
2007年，毗鄰杭州的濮院已經在互聯網打出一片天。即使在地理位置不好的街區，門面租金也要4萬一個月，卻依然有人搶著要。
與互聯網相比，實體店鋪的出貨量實在微乎其微。作為第一批在互聯網挖金子的馮大姐，那時候經常在店鋪打包到深夜，卻還是缺貨。為了預備充足的貨物，半夜都要和供貨商聯系預留。
一個月下來，除去幾萬塊的租金，還能賺到高出之前好幾倍的收入。
圖源/經濟半小時
相比經商戶，擁有制造權的羊毛衫企業在互聯網更有優勢。
2011年，陳建根開始觸網。互聯網帶來的好處十分明顯，陳建根發現，不僅銷量翻番，就連之前淡旺季的銷售壁壘也被打破。
如今，直播興起，在濮院賣了20多年羊毛衫的徐雅梅也在市場淡季時開起了直播，一場下來，大概能賣出幾千塊錢的羊毛衫，最多的時候，一場直播收益高達2萬元。
圖源/《浙商》雜志
除了直播，各個社交平臺和短視頻平臺也是年輕一代濮院毛衫人的主攻之地。
今年26歲的夏丞駿在家族企業里主要負責年輕的產品線“CARVIDES”的打造。他從小生活在毛衫堆里，又出國拿到了倫敦藝術大學的碩士文憑，對羊毛衫有著自己獨特的看法。在這兩年傳統的線下展會和訂貨會難以為繼的情況下，夏丞駿在線上的營銷使得銷量逆勢上揚。
困境之下，濮院人沒有放棄，深耕互聯網，僅今年上半年，電子商務的交易額高達156.9億元，占了總交易額的一半。
圖源/鈦媒體APP
“濮院一方綢，萬里錦繡天。”
千百年前，濮院絲綢家喻戶曉；千百年后，濮院羊毛衫名揚四海。
這個由一根根毛線起家的小鎮，如今集聚了2萬多家各類輔料加工廠、羊毛衫企業、檔口和門店，眾人正斗志昂揚，準備邁入新的征程。
文章來源：超級鄉村研究所
